木逸空

贝赛 极渊之光

咕咕咕咕

十八

    屋子里响起一阵混乱的桌椅摩擦地板的声音，骚乱之后，一个声音第一个出现了，“干什么啊时童！谁让你下来的！小孩子插什么嘴。”

    那个女孩就是时童？赛罗走过了大门，门两边的窗户处看了进去。大厅塞了五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，对比之下女孩那娇小的身形实在让人惊叹她的勇气。她居然就这么闯进了大厅，原本应该单纯清亮的眼睛里满含着愤怒。

    “我十五岁了，不是什么小孩子。”时童的面庞还有些婴儿肥，与晓辰那被时间磨砺之后略带棱角的面容不同，她更加青涩，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。她大声喊着，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了，“姐姐留下的房子，我不会转让给任何人！姐姐还没死，就是她真的不在了，房子也由我来守护！”

    中年男人里看着最年轻的那个抢先站起来，冲到孩子面前作势要打，却没有下手，“瞎说什么呢！闭上嘴上去！”

    “不管多少次我都会这么说，还是我不转让，你们就要像害我姐那样杀了我吗？”姐姐的遗嘱到手的那一刻，已经是个少女的妹妹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那份遗书没有再往后写，只要她死了，遗产顺势就会由父母继承。盛怒之下，她口不择言地点破了这些，彻底刺激到了在这件事上最卖力的大伯。

    那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一把推开了他的兄弟，巴掌眼看就要落到小姑娘脸上了。这下子赛罗哪忍得住，一脚踹开了大门，但那些崩坏的碎木屑飘落之时，赛罗怔住了。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小姑娘的背后现身，抓住了挥过来的手腕，虽然那身影没有半点表情，可她的面容足够惊骇到这一屋子的人。

    晓辰。赛罗在心底呼喊着这个名字，但呼喊的对象并没有看着他。她谁也没有注视，甚至是面前那个被称为大伯的男人。那人惨叫着跌坐下去，手腕已经彻底变形，连着手腕的手也无力地垂下去，她依旧谁也没有注视，站在小姑娘身后，睁着没有聚焦的，死水一般地双眸。

    小姑娘在看到那手掌挥过来时就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蹲了下去，这是条件反射，是挨打时下意识地保护自己。赛罗怔愣的时间里，晓辰捏碎了大伯的手腕，又迈开步子走过了还在恐惧的小姑娘。赛罗终于回神了，因为那个大伯已经被晓辰一脚踢进了墙里，也不知道死了没有。看到晓辰还有继续向其他人攻击的意向，赛罗立刻冲了上去。

    “张晓辰！你住手啊！”

    人类形态的赛罗其实也拥有奥特曼形态的力量，他与晓辰扭打在这不大的客厅里，束手束脚，完全施展不开。好在这个模样的晓辰虽然拥有力量，但格斗术却和真正的晓辰相去甚远，他可以轻易找到破绽，占据了上风。很快，晓辰被一脚踹中腹部，砸在了客厅少数的装饰大镜子上，破碎的镜片泼水一般落下来，晓辰毫无知觉一般，被碎镜子砸了一身。

    那些镜片没法伤害晓辰，但即便知道这一点，赛罗也下意识停住了。他原本应该像消灭其他分身那样消灭这个分身的。

    那个叫时童的女孩忽然插进了这场战斗，她弱小的身躯被张到了最大，挥舞双手挡在晓辰面前。

    “坏人！不准你伤害我姐姐！”

    被那双稚嫩的含着泪水的眸中瞪视，赛罗竟然有种做错事的感觉。他忽然想起那个孩子刚才也在碎玻璃所在的范围里，可她毫发无损，甚至敢于挡在所有人都以为的恶魔身前，保护她的姐姐。

    那已经不是晓辰了。

    这句话卡在赛罗的喉咙里，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和从碎渣里抬头的晓辰，那种从心底生出的保护亲人的念头，他无比清楚，他就曾借着这股气，第一次打败了贝利亚。他现在似乎没有立场再去破坏一个孩子单纯的期望了。

    晓辰走出碎屑时，时童扑进了她的怀抱里，甚至没顾上晓辰身上细碎的镜片会划伤她的皮肤。她流着泪，先是隐忍，最后大哭起来。但晓辰只是低下头，并未做出任何反应。一屋子死里逃生的人竟然没一个说得出话来，就连赛罗也被这悲伤的哭声感染，站在原地没有动。

    “姐姐……呜呜，时童……错了，我不要之前那个愿望了！我要……姐姐，我要姐姐回来！哇……”时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了这段话，一直没有动静的晓辰终于动了，她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块银色锡纸包着的东西，递给抱着她腰哭泣的小姑娘。

    她的头发似乎变白了。赛罗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了，但眨了半天发现并不是。晓辰身上的墨色仿佛被洗去了一般，她浑身都变白了，赛罗感知里阴冷危险的黑暗能量一扫而空，转而变成了光的力量。

    “诺亚之光？”赛罗震惊地看着变成银白色的晓辰，就连她的眸子也变成了金色，神智似乎回到了她的身上，她怜惜地摸了摸时童的脑袋，温柔地笑意逐渐浮现。

    “姐姐？”时童抬起头来，小脸上的泪水被晓辰拂去，又是一个白净可爱的小姑娘了。

    晓辰将那块锡纸放到时童手里，道:“对不起，我不能实现你的愿望。但是……”她伏下身，亲吻时童的额头道:“我祝福你能拥有自己的幸福。”

    柔和的光芒从晓辰身上散发出来，赛罗确信那一定是诺亚之光的力量，小姑娘脸上的划伤消失了，就连墙里生死不明的那个人都醒过来了。如果这道光还在，那是不是晓辰还有机会变回原样？

    “晓辰！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！”赛罗急切地问道。

    可光芒里的晓辰却摇了摇头，化作真正的光飞向了天边。但离开时，赛罗无比清晰地得到了诺亚之光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你帮不了她，她已经死了。”

    贝利亚回来时在沙发角落找到了毫无斗志的赛罗，他有些紧张，生怕赛罗已经发现那些黑暗能量散播之后真正的作用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小鬼，终于发现自己的弱小，准备自暴自弃了？”男性外貌的贝利亚气质与他真正的模样极其相近，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。

    然而应该跳脚的赛罗没有理会这挑衅，依旧缩在角落里，说道:“我见到诺亚之光了，他说晓辰已经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诺亚之光？！”贝利亚还真没料到这个，他以为晓辰失控之后，那仅剩的光也被黑暗彻底侵蚀了。

   托雷基亚此时伸着懒腰从楼梯下来，有些惊讶赛罗的际遇，他回来时赛罗就是这个样子了，他也懒得去开导小朋友，就上去睡了一觉。盲目地搜寻黑暗能量太费劲了，还要找到达到条件的目标，实在有些为难奥了。

    “你追到那道光了吗？”贝利亚问道。

    “那道光飞回了我们最开始找到晓辰的岛，还有几道黑暗能量也过去了。”赛罗皱着眉头，勉强从噩耗中打起精神，“可以肯定那座岛地下藏着巨大的能量。外围的护盾排斥了我，我没法飞进去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扎基汲取黑暗能量的方式应该和格里姆德相似。同为邪神，格里姆德通过激化生命体的黑暗面，将其变为怪兽，扎基应该是通过特殊手段吸取生命体黑暗面，获得能量。”托雷基亚简单分析了一下赛罗看到的情况，道:“看来黑暗扎基在汇集力量，那些分散的黑暗能量给她带来了人类的阴暗。”

    “那些能量到底用什么办法收集人类的阴暗力量？”赛罗十分在意这一点，那座小岛地下的力量非常可怕，但并不完全是黑暗能量，更多的是没有从属的单纯的能量。他猜测那些是晓辰引爆核电站和核弹吸收的力量，最初她这么做的时候大概率是为了抵抗黑暗的侵蚀。但黑暗攻击的是身心，晓辰的心智终究只是个二十几岁的人类，被黑暗击溃之后，那些力量就更加危险了。如果它们被黑暗同化，三个奥加起来都不够即将诞生的破坏神一只手打的。

    托雷基亚的眼珠子转了一圈，若无其事地瞟过贝利亚，仿佛挑衅一般地说道:“我每次都是通过言语蛊惑激发出生命体的黑暗面，破坏神扎基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，不过晓辰不是给过提示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们听啊，风里全是声音，他们在向我许愿呢。”

     赛罗脑海里浮现出他们与晓辰的最后一次对话的场景，对，时童也提到了愿望。难道破坏神是通过完成愿望来吸收人类的黑暗面？那被选中的人类应该都有极其黑暗的内心……但是时童又是什么情况？难道到时童身边的分身比较特别？赛罗忽然想起曾经的晓辰，这件房子里所有地方都有她的痕迹。明明是那么温暖的人，这时却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黑暗破坏神。人心果然是他不能理解的。即便哭泣着咒骂着却还是带来了对晓辰举足轻重的遗物;一面憎恨着家人但到了最后还是阻止了惨剧的发生;明明也在伤害晓辰的队伍里谋划却不曾真正对自己的孩子出手。

    人心善变，也许这就是晓辰所说的，“一念成佛，一念成魔”吧。

    等等，如果时童能让黑暗能量变成光，那是不是意味着所有被选中的人类都是这样的人？！

    “我知道怎么办了！”赛罗一敲手掌，一下子扫去了一身颓废，“我们必须立刻找到那些许愿的人，如果他们能放弃愿望，说不定那些黑暗能量都会转化为诺亚之光！这样地底的能量就不会完全被转化为黑暗能量，我们还有胜算！”

    说罢，赛罗拿出了小曹给的地图，抓起欲言又止的贝利亚，冲出了门。

PS.写着写着我觉着又要变大长篇了(绝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