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逸空

贝赛 极渊之光

恭喜贝利亚在回忆里有了姓名(不是)

六

    晓辰一夜没睡。

    她从一楼摸出了一个红色的行李箱，又站在二楼的房间里许久未动。看着满屋子另一个人的痕迹，她说道:“赛罗，我后悔了。”

    赛罗本就和晓辰有一定的情感同步，这窒息一般的痛苦甚至让他又回想起那个有不变风景的小窗户。他在这一头纸醉迷金，浑浑噩噩，那一头却只有宇宙永恒不变的黑暗底色。他透过窗户望过去时，只能感到绝望。

    想了那么多，赛罗也略带几分傲气地回道:“你要是不想，就不给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我终究不是她的家人，没资格霸着她的……遗物。我找不到她的身体，那便让她的衣冠代她回家，入土为安吧。”站了良久的晓辰终于开始了收拾。她一件一件地整理林尧的什物，仔仔细细地摆放进行李箱，不知不觉竟然把箱子塞满也没完全装下。林尧在她这住了大半年，她早就不记得自己给她添置过多少东西了，看了半晌，她又把塞进去地拿出来，挑了几个重要的东西放进去，比如证件，银行卡，电子设备之类的，又随便塞了几件春季的衣服，便拉上了拉链，不再折腾了。房间里两个人生活的痕迹终究是留下了，晓辰松了口气，将行李箱提到楼下，又出门跑步去了。

    这么长时间的了解，赛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晓辰会花这么多时间在琐事上。只因为在做这些事时，她能不想过去的一切，逃离足矣让她崩溃的现实。晓辰很坚强也很脆弱，赛罗无意中发现她手机里的一份日志，详细规划了一个月的旅游行程，但……却在那座他们相遇的山上戛然而止。赛罗在网上偷偷搜了那座山，最后得到的一条信息让他警铃大作。那座山被戏称为自杀圣地，山顶的断崖无论是失足还是故意，掉下去肯定会死，有不少人选择在那里轻生。再细想那天晓辰下山时的状态，她可是往山顶看了一眼啊！那天晚上如果他没有从天而降，赛罗真的觉得她会爬上山顶一跃而下。所以，他那么努力地想改变晓辰，却在好不容易有些成果的时候被人横插一刀，打回原形。

    现在想起那个不明事理的女人，赛罗还觉得生气，一想到晓辰待会儿还要见她，赛罗的心情更糟糕了。

    “张晓辰，我和你商量个事。”赛罗严肃地称呼了晓辰的全名。

    “嗯？什么事？”晓辰略有些惊讶。

    赛罗道:“待会儿那个女人来了，让我去应对，你睡觉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？”

    “就这么办！我有分寸的，你放心。”赛罗完全没征求意见，直接拍板了。

    让晓辰睡着是件难事。不过昨天她已经被折腾地身心俱疲了，晨练回来之后，她还真窝沙发上睡着了。昨天那对夫妇来的很是时候，赛罗操纵着晓辰的身体，将行李搬下楼，放到门口才打开门。昨天的女人看晓辰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，不岔地抱怨，赛罗可没有晓辰的忍耐力，阴沉着脸说道:“这位女士，我敬你是林尧的母亲才一再退让。您泼我开水的事我没追究，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好说话。”

    女人的声音更大了，喊道:“那你用甜言蜜语骗我女儿的事我也没追究呢！我告诉你，我要是去法院告你诱拐也可以！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又来了！一小姑娘怎么诱拐尧儿啊，丢不丢人啊你。”男人没想到还能吵起来，看上去颇有些心力憔悴。

    “丢人也不是我丢人，一个女的不守妇道，臭不要脸去勾搭我女儿！我看着你都嫌恶心！”女人撒泼一般的，如同一个广场上的喇叭。

    话说到这个份上，赛罗总算是明白这个女人对晓辰的厌恶从何而来了。宇宙人的寿命普遍超过了一千，大部分种族已经能做到无性繁殖，因此他们对繁衍没有多少要求，对待同性之间的恋情也十分宽容。但是人类却只有短短一百年的寿命，生物繁衍的本能刻印在人类的基因里，他们会以传宗接代的观念反感那些异类。

    晓辰和林尧就是他人眼中的异类。

    赛罗更生气了。他没被贝利亚气死，如今却被一个女人戳中了最痛的一点。他还算克制，却也呼吸沉重，“我没有结婚守什么妇道？如果不是你的这种心态影响了林尧，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！林尧去世了，只有你难过吗？你以为我不想她活着吗！”

    “那么多伤亡里，偏偏我女儿死了，你活着！凭什么！怎么死的不是你！你就该陪她一起死！”女人愈发歇斯底里了，甚至动手想打过去。

    男人一把抓住女人，将她推离晓辰，终于爆发了，“够了！你看你说的是人话吗！尧儿看你这么对待她喜欢的人不会难过吗？！”

    “她喜欢一个人就该抛下父母吗？！”女人原本眼眶就红着，此刻忍下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，她哭道:“我要我的尧儿……”

    “赛罗……我爱你啊。”某个嘶哑暗沉的声音忽然在赛罗耳边响起，那熟悉的音色让他下意识一抖，向后望去。除了空旷的大厅，他身后并没有那个如恶魔的黑影。赛罗松了口气，却仍觉得心惊肉跳手脚冰凉。他是真气糊涂了，连这样的幻觉也能出现在白天了……

    赛罗还是将那对夫妇送到了小区门口，女人在胡闹一通之后安静了许多，赛罗也没再去理会她。等赛罗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之后，那个男人又走了过来，手里捧着一枚系着绳子的戒指。赛罗见过那个戒指，在二楼晓辰房间的梳妆台上，只是那枚戒指是银色，而这枚是金色。

    “这是尧儿落在家里的，那天她确实太生气了，拿行李的时候连这个都忘了。”男人叹了口气，道:“这是孩子他妈找到的，特意让我带着来。你别怪她，她只是……太爱孩子了，生怕你是骗尧儿的，让她遭了不幸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谢谢。”赛罗机械地接下了戒指，晓辰明明没有醒，他却仍能感觉到疼痛。

    男人拍了拍赛罗的肩膀道:“孩子，谢谢你在尧儿离家时照顾她。你的人生还很长，大喜大悲都已经过去了，好好生活吧。”

    语罢，男人仿佛沧桑了十岁，带着林尧的遗物和妻子离去了。

    赛罗摸着戒指，目送那对夫妇远去。人性果然十分复杂，喜怒哀乐，善恶诡谲，都是一念之间。赛罗曾经一直觉得善恶分明，光暗有别，从小形成的观念本应固化他的思想，但他却仍对敌人产生了复杂的情绪。那是欣赏，也是憎恨。赛罗并非厌恶他永不知收敛的索取，而是恨他看不见世间的美好，恨他不明白自己的用心，更恨他独断专行，满嘴真假参半的言语。

    凯撒贝利亚，一次又一次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黑暗奥特曼，在捷德将之战胜后又一次归来。贝利亚用诡计欺骗他，将他锁在银河帝国的角落，永不见天日。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？捷德难道还不够让他清醒吗？他又侵略了多少文明？毁灭了多少生命？那些魔咒一般的话语，到底有几分真实？

    他全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为什么要去想那个混蛋。

    赛罗止住了思绪，向家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“他们走了？”从梦中醒来的晓辰看到了渐暗的天空，她居然一下子睡了那么久。

    赛罗道:“他们把戒指送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晓辰顿了顿，拿起了赛罗放在最显眼位置的戒指。这是对戒中的一枚，她两年前送给林尧的。不值钱，只能算是个玩具。那时她们刚刚毕业，不知明天会是如何。她送了这枚戒指，暗自许下了诺言。

    她一定会给林尧打拼出一个真正的家。

    这个诺言明明就要实现了。

    “你喜欢她对吗，你都没跟我说过她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爱她。”晓辰纠正了赛罗的用词，磨搓着戒指，仿佛魔怔一般地说道:“她是我的过去，现在和未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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